Sunday, June 30, 2024

摘自《枢纽:3000年的中国》18

倘若帝国的政治、军事重心与经济重心不重合
则它更多地会是一个征服帝国
如刘邦与其军功集团
共同完成对其他力量的征服之后
又逐渐削平有反抗能力的军功集团
君主以军力控制财富就是控制富庶的经济地区
以财富滋养军力
集权性的军事-财政制度是帝国治理的核心要素
这种帝国同时
会有更强的对外扩张的冲动与需求

如果帝国的政治、军事重心与经济重心大致重合则它更多地会是个内敛帝国
君主联合有相当独立性的豪强力量
建立起一个整体性的秩序
如刘秀与其他豪族联手推翻王莽
实现国家结构与社会结构的再匹配
君主与其盟友(亦即其统治基础)
之间的合作关系是帝国治理的核心要素
这种帝国会更加偏内敛
较少有对外征战的冲动与需求

Saturday, June 29, 2024

摘自《枢纽:3000年的中国》17

官僚体系的运转基于文书体系
文字因此摇身一变成为支撑官僚制度的工具
官僚治国的依凭首要的是法而不是礼
随着宗法制、井田制纷纷被破坏
西周之“礼”的秩序不再是理所当然
对社会的规范需要通过“法”来进行
郑国正卿子产铸刑鼎是个标志性事件

变法中诸侯国内部的旧贵族阶层被一扫而空
血统不再是地位的保障事功才是上升的阶梯
国人和野人的差异消弭了
战争逻辑也发生变化
战争目的从恢复礼的秩序
转换成了杀伤乃至消灭对方
一旦如此则战争过程的核心
便是人员和资源的动员
各国进入比拼资源动员效率的阶段

Friday, June 28, 2024

摘自《枢纽:3000年的中国》16

君主可以从私田当中收取税赋
这是一种封建制当中所没有的全新的经济资源
君主再用此一资源来压制此前
始终与自己抗衡的国内贵族
而对耕种私田者来说他们需要安全保护
也需要有力量来帮助组织兴修水利
刚好可以与君主的需求达成互补
于是双方形成了结盟关系

正是通过初税亩政策
贵族抗衡君主的力量开始消弭
诸侯国的内政开始从贵族共和式
转变为官僚国家式
这个趋势在战国时期诸国变法当中越发明显
基于血统之不可移易的贵族地位
逐渐被基于君主意志的军功等级制所替代

Thursday, June 27, 2024

Wednesday, June 26, 2024

Tuesday, June 25, 2024

摘自《枢纽:3000年的中国》15

儒家所主导的非一神教世界
很重视基于自然过程而形成的血亲/拟血亲
共同体的温情
重视善恶有报的自然伦理
这样一种世界观念充满温情
不会让人处在持续的焦虑当中
而是在符合自然人性的基础上逐渐累积出秩序

帝国也会有其扩张性
但这不是基于一种深刻的精神冲动
而更多是基于现实的物质考虑
就文化的扩展而言
存在的是由内及外尊卑有序的普遍伦理世界
帝国更重视“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”
这从宏观秩序上已经预设了帝国的地理中心
帝国的扩展半径大致便可以知道
差不多就是秦代所奠立下的疆土
南洋地处帝国控制半径之外
漂洋过海的帝国臣民
不会有建设政治秩序的精神冲动

Monday, June 24, 2024

摘自《枢纽:3000年的中国》14

西方人所拥有的超血缘的政治意识
与其出于亚伯拉罕系统的一神教
精神背景直接相关
基督教有着对“独一真神”的信仰
以地域或血缘为基础的伦理观念
在它看来是渎神的是道德与秩序的虚无之所

上帝的救赎便是以善填满这些虚无之所
所以这些地方是要被征服的对象
基督教因此有着很强的扩张性
并且这种扩张性不以任何特定的地理中心为前提
信徒只受到对全知全能
全善之上帝的信仰的激励
这与儒家秩序有很大区别

Sunday, June 23, 2024

摘自《枢纽:3000年的中国》13

在古代所谓汉人并不是基于血统而获得定义的
历次的民族大迁徙导致中原人
或多或少会混有北族的血统
更何况在西周时
还被视作蛮夷之人的楚人、越人等
进入帝国时代之后就成为汉人的一部分了
在血统上根本无法追溯

汉人是由其遵循的文化定义的
具体来说就是以农耕生活为载体的儒家文化
400毫米等降水量线对农耕的约束
使得人们在长城以北若还想活得下去
就必须游牧化否则就是死路一条
而一旦游牧化就意味着
必须放弃中原式的人际关系结构、家庭结构等
也就是无法再按照儒家的方式来生活了

Saturday, June 22, 2024

Thursday, June 20, 2024

摘自这《枢纽:3000年的中国》12

源自西方的现代法权-价值观念
与法律技术内化于中国的精神当中
只有基于这些现代法权
个体的特殊性与普遍性才能实现合题
普遍均质人民的意志才能外化为一个“法治国”
以平民社会为基础的古代帝国
所走不出来的困境终于获得化解

这些现代法权观念与技术
就像千年前的佛教一样
会逐渐内化为中华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
而西方的文化也在此过程中突破局限
真正获得其普遍性

欠缺对传统的接续
自我身份会陷入一种模糊状态
欠缺普世民族主义的格局
则无法理解自己作为世界秩序自变量的体量
从而无法理解世界与自己
欠缺现代法权观念
则无法捍卫和兑现每个个体的尊严与价值

Wednesday, June 19, 2024

摘自《枢纽:3000年的中国》11

共产主义-列宁主义逐渐内在
化于中国的政治进程与社会进程当中
并要同时完成那三个彼此矛盾的任务
超强的动员与组织效率
使它能够高效率担纲民族主义
所要实现的动员与组织国家的任务
它将一切民族差异都转化为阶级差异
超越了汉民族主义
让各少数民族与汉民族在阶级话语下
实现了统一
它又始终将自己的斗争
与全世界的阶级斗争联系在一起来思考
一种超越于中华民族的普遍主义视野豁然展开

共产主义因此成为具有多重历史任务的
“中华普世民族主义”的一个必要介质
通过它共产党人内心深处的民族主义激情
也获得释放
整个民族由此被彻底动员起来
开始获得精神自觉

Tuesday, June 18, 2024

摘自《枢纽:3000年的中国》10

中国需要有一种超越民族主义的民族主义
它需要民族主义以便实现国家的动员与组织
应对险恶的国际环境
又必须能超越民族主义以便打开世界视野
从世界历史的意义来理解中国的位置
使中国作为自变量
参与到普遍均质世界的生成当中去

所谓对民族主义的超越
还需要在两个层次上完成
一是对汉民族主义的超越
这样才能达成中华民族主义
使传统帝国完整地转型为现代国家
一是对中华民族主义的超越
这样才能打开世界视野
实践中国的世界历史使命
悠久的帝国历史使得中国
也内在地有着一种精神冲动
要从世界历史的普遍主义格局出发来思考问题

Saturday, June 15, 2024

摘自《枢纽:3000年的中国》9


汉武帝频频北击匈奴
为筹军费征敛日重
中原小民不堪其扰寻求豪族庇护
豪族社会始兴

两汉去古未远儒术犹重谶纬
豪族在东汉《白虎通》当中获得精神自觉
升华而来的士族逐渐成为帝国秩序的担纲者
其以谶纬之说约制君主的任性妄为
士族在东汉末年的天灾人祸中很快异化堕落
激扬出魏晋风流却也终致神州陆沉
五胡一时大盛
诸胡政权经过不断失败不断摸索
最终在北朝找到了
整合中原-草原的多元治理办法
游牧者主导帝国的军事秩序
定居者主导帝国的财富秩序
以前者为普遍帝国的政治担纲者
以后者为普遍帝国提供赖以凝聚的精神
此秩序一出便迅速外扩终成为恢宏磅礴
气象万千的隋唐世界帝国

Friday, June 14, 2024

摘自《枢纽:3000年的中国》8


咨诸中国历史
会发现其经历过三轮半大循环
第一轮是商周的封建社会的大循环
第二轮是由汉至唐的豪族社会的大循环
第三轮是由宋至晚清的古代平民社会的大循环

进行中的第四轮
是由晚清开启的现代平民社会的大循环
它还在循环进程中仍未完结
所以其未来是开放的有着多种可能性

Thursday, June 13, 2024

摘自《枢纽:3000年的中国》7

儒学将中原农耕世界的传统
发展为一套普遍主义的伦理表达
规范着东亚帝国的正统与天命
起自中原的农耕“普遍帝国”
在面对草原游牧帝国
及至后来面对海洋贸易帝国时
被还原为一个特殊帝国

但儒家的普遍性理想
会力图超越这种特殊性的现实
内在地要求一种超越中原区域的普遍治理秩序
苟利天下,成功不必在我
但能得志行于中国
虽夷狄亦可为圣人
东亚帝国的担纲者在中原、草原间流转
此一流转过程构成中国历史
时间结构的重要刻度

Wednesday, June 12, 2024

Tuesday, June 11, 2024

Monday, June 10, 2024

摘自《枢纽:3000年的中国》6

天命由德堪配天者担当
周人伐商
打破了商人天命降于一族的观念
由周王来领受天命
领受天命的意涵在于化育万民以成天道
万民与天子因“天命”而联为一体
“天视自我民视,天听自我民听。百姓有过,在予一人”
这是一场伟大的精神革命
周天子因此而成为天下共主
成就“普天之下、率土之滨”的气象

Sunday, June 9, 2024

摘自《枢纽:3000年的中国》5


中国的超大规模过剩人口
只有在中国作为封闭经济体的情况下
才会导向“内卷化”的结果
一旦加入开放的世界经济体系
反倒会成为中国的竞争优势
但是这种优势要想能够真正释放出来
中国必须先完成政治整合
如果没有政治整合就直接加入世界经济体系
中国便有可能被彻底撕裂
这个问题又一次与中国的超大规模相关

Saturday, June 8, 2024

摘自《枢纽:3000年的中国》4

就物质层面而言
在内部均衡所带来的和平红利下
中国人口过度繁衍
出现大量过剩人口
导致中国经济陷入一种特殊的困境而无法摆脱

过剩人口带来过于便宜的劳动力
使得以节省劳动力为目的的技术变迁无法出现
因其不具备经济可行性
中国因此便无法内生性地发展起工业经济
因其以新的技术变迁为前提
而不能从农业经济进展到工业经济
便无法吸纳过剩的人口

中国于是自我锁死在一种低水平状态上
有学者称这一状态为“内卷化”
中国由此便有陷入一个恶性循环的危险
因人口过剩导致流民四起而造成的治乱循环
可能会反复上演

Wednesday, June 5, 2024

摘自《枢纽:3000年的中国》3

历史运动的主线
是草原中原海洋这三大区域的互动关系
西域和高原这两大区域构成副线
它们就像催化剂
影响着主线的发展路径和历史节奏

这样一种深刻的有机联系让各个区域互为条件
构成一个多元共生体系
所谓“中国历史”就是这个多元共生体系的演化史
这一体系不断地寻求从多元主体
相互对抗的外部均衡
演化为多元复合帝国的内部均衡

Tuesday, June 4, 2024

摘自《枢纽:3000年的中国》2

中国轴心文明的担纲者在古代的流转
最终必会落在起自农-牧过渡地带的人群身上
过渡地带分布在长城沿线及东北
因为只有这个群体同时熟稔农耕
与游牧两种体系的秩序奥秘
能够带来超越于农-牧的多元治理
使长城南北的紧张关系
转化为统一帝国的内部均衡关系
他们对中原的理解能力
使其能够调动中原的庞大财富
这是纯粹的草原统治者很难做到的
他们的草原身份
又使其拥有超越于中原的广阔视野
有能力统治儒家文化
无法直接整合的庞大非中原疆域
这是纯粹的中原统治者很难做到的

Monday, June 3, 2024

摘自《枢纽:3000年的中国》1

政治空间与经济空间的不一致蕴含着风险
诸多国家彼此在经济上
有着如此之深的相互依赖关系
一国的内政行为会通过经济过程的传导
对其他国家政治产生深刻影响
即便是经济活动本身也会外溢出诸多政治效应
如果没有一种超国家的政治安排
来为这些溢出效应提供必要的缓冲
形成制度保障
便有诱发动荡的可能

Sunday, June 2, 2024